徐小洌（请勿点赞评论）

【包策】花吐症

艰难复健……我这写的什么玩意……明天再改吧……

1

公孙先生病了。

原也不是什么大病，只是晨起时感觉喉间又涩又痒，似有异物卡着。他只当自己夜间着凉，却不想咳了几片兰花花瓣出来。公孙策百思不解，也未曾在意，被包拯问起时便给自己开了副药，而后照例在府中忙前忙后。

公孙先生妙手回春，这药用到自己身上却没什么效果。三五日过去，他咳得越来越厉害，口中花瓣也越来越多；也不知从哪日起，他觉得身子虚乏，神思涣散，每日间十二个时辰都是倦怠的，躺在床上却又睡不安稳，一身一身地出着虚汗。

包拯摆出府尹的架子，勒令公孙策好好休养，吩咐府上众人不准拿琐事去烦先生，又相继请了开封城最好的几位郎中来看。可是几人都是望闻问切一番，说不出所以然，只开了益气固表的方子，没有什么用处。

 

2

公孙策昏昏沉沉、半梦半醒了大半日，勉强睁开眼时就看到包拯坐在床边，手里攥着什么东西正在发呆。他还未看清就忍不住咳了两声，包拯回过神来，下意识地把东西往怀里藏。公孙策恍惚间看到那是一张写满字的纸，抬手扯住包拯还没来得及放下的胳膊，却没什么力气让他再拿出来。包拯反握住公孙策汗津津的手去扶他，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问：“先生醒了？我去给你倒水，要不要吃点东西？”

“咳咳……”公孙策就着包拯的力坐起来喝了口水，“大人，现在什么时辰了？”

“快到一更天了。我叫他们热粥去，吃了粥好喝药。”

公孙策点点头，目送包拯出门，又盯着窗外那个细心嘱咐衙役的身影，心中微微一动，好像有什么隐秘的东西爬上心头。可是那想法还没来得及成型，就被翻涌上来的咳意打碎。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，上面带着的血丝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触目惊心。

包拯急急忙忙回到屋里来给公孙策顺气，却在看到染血的花瓣时停住了动作，又怕被先生看出异样，勉强挤出一个笑来。

“我明日去和皇上说，请一位太医过来。想是民间的郎中到底医术不精，开的药都没有什么用……”

“那也未必。”公孙策看出包拯有心事，却不直接点破，“太医院行医向来规矩保守，学生这种怪病怕是治不了的。大人托卢夫人去江湖上打听，可有眉目了？”

“卢夫人说她……”包拯刚要答话，猛地发现自己又中了公孙策的套路。他终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，垂头丧气坐回床边，“先生怎么什么都猜得到。”

“大人不是说过，知包拯者，公孙策也。”

包拯又苦笑了一下，公孙策却不以为意：“学生自己的身体，自己能猜到七八分，大人也不必瞒着学生了。”

包拯叹了一口气，从怀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纸递给公孙策：“卢夫人说这种怪病她只听说过一例，也是口吐花瓣，而后身体衰弱下去，及至花瓣染血，便……无药可治……”

公孙策没有去接那张纸，只是脱了力地向后靠着，闭起眼笑了笑：“果然同学生料想的一样……生死有命，不是人力可强的……”嘴上说得洒脱，可他的眼中还是一阵阵发热，心里空落落的一片，只觉得自己在人间这一遭，莫名地不甘心。

 

3

可是再不甘心，公孙策的身体还是一天天衰败下去了。时值年下，包拯府内府外的公务忙得不行，却还是不论日夜一有闲暇就去守着公孙策。他其实不忍看自家先生一日一日地昏睡不醒，也不知道自己陪在那里能干什么，只是鬼使神差地想要一直看着公孙策，要把注定不会拥有的下半辈子补偿回来似的。

小年那一日，包拯傍晚被召入宫，过了二更才回府，直奔公孙策的房间去，却见公孙策醒着，双眼中是难得的清明。

“先生醒着呢？”包拯故作轻松，凑过去试了试公孙策的额头。

公孙策白日里发热，神志不清，只觉冰炭轮番穿肠而过，到了晚间却有了几分精神。他心知这恐怕是自己最后一次清醒了，于是格外大胆，竟拉住了包拯没收回去的手。

“今日可是小年？学生好像听见鞭炮声了。”

“府里哪有人放鞭炮，先生听岔了罢。“

“府里没人，府外有人放的吧。学生没听岔，那声音又小又远，像是从另一片天地传来的一样。”

包拯听到这话，登时双眼发酸。他一路回来，见了夜市上的热闹景象，听了三三两两的鞭炮声，与开封府里的萧条形成鲜明的对比：许多衙役已经休假，主簿病倒无人张罗采买，整座府衙一片死寂，仿佛是风雨中一叶孤舟，只剩府尹与主簿二人站在上面，渐渐被绝望吞噬。

“府外的鞭炮，夫子院里如何听得到，想是先生刚刚做了什么热闹的梦。”

公孙策笑了一下，轻轻摇了摇头。哪有什么热闹的梦。他在房中躺了太久了，久到大千世界已经恍若隔世，形形色色的人物也都慢慢忘却了。他沉疴至今，还能留在梦中的也只有眼前这个人了。公孙策双眼发花，迎着灯光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包拯的轮廓，忍不住挣扎着坐起，伸出另一只手去抓那个身影，却止不住地又咳起来。包拯急忙拿手帕去接拿混着鲜血的花瓣。待缓过气来，他又自嘲地笑了：“学生自小便仰慕君子如兰，故而二十多年克己复礼，却不想最后毁在了这小小兰花之上。早知如此，学生宁愿不做君子，今日死了，也少些遗憾。”

包拯听闻这话只觉五内俱焚，不敢再看公孙策的眼睛，只好把视线向下垂，看着公孙策口中不停吐出的花瓣，鬼使神差地想到了“呵气如兰”一词。包拯突然松开手，任手帕和花瓣散落一地，身子却往前凑了凑。

“可是本府不是君子，哪怕只剩最后一日，也不愿留下遗憾。”

耳鬓厮磨之间，包拯脑中只有一个念头：果然是呵气如兰。